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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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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人頭

畫筆被安回到壁架上,老老實實待著。

牧蕓的手往後撐了一下,企圖直起身,眼睛從畫筆上收了回來,當眼睛掃到身下的人,牧蕓這才如夢初醒。

安諾今天決定在家,也就沒換衣服,穿著大短袖和很短的那種睡褲,工作室裏由於秦思雨怕熱,所以開著很低的空調,這方面牧蕓還是了解的。

有種冷叫做“牧蕓怕你冷”,趁秦思雨離開房間,牧蕓本想哄安諾穿個衣服,再把空調調高別凍著她,這邊剛走到安諾身邊那邊畫筆就滾了出去。

她們都下意識去把筆撈回來,最後筆是撈到了,可兩人卻發展成現在這個姿勢——牧蕓半疊在安諾身上,一邊膝蓋擱在安諾雙腿後的凳子上,若有若無貼著她的腿窩,一後一前中間夾著件外套。

牧蕓突然壓上來,安諾本能扭頭看向她,難得思考了幾秒鐘兩人這個姿勢是不是有點太暧昧了。

還沒思考完,牧蕓已經從她身上跳了起來,蹦到了幾米之外。

“姐!我我我我我剛剛沒睡醒哈哈哈哈哈你不要介意!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牧蕓慌忙解釋,生怕安諾覺得自己圖謀不軌……好吧,也確實是圖謀不軌。

牧蕓打著哈哈,摸過遙控器把空調調回到安諾常用的23度,“對對了姐,你最好穿件衣服,別等下著涼了,這種天氣很容易中招……”

安諾盯著她看了半晌,才似有似無“嗯”了一聲。

秦思雨盤著腿坐在沙發上,回想著剛剛回頭不小心看到的一幕。

誰家正經閨蜜幫拿個筆會疊在對方身上拿啊?這不是距離更遠了嗎?

一般來講,像如果剛剛那個場面,換她跟安諾在一起的話,要麽幫她拿東西把筆滾回來,要是滾到比較遠的話自己會幫忙繞到桌子對面幫她拿一下,反正兩人不會以剛剛那個姿勢去拿畫筆。

要是真的用這個姿勢幫安諾拿筆,那一定迎來安諾的手肘攻擊。

啊!我怎麽從來都沒發現自己是如此明亮的一個電燈炮!

好想走,可是有點舍不得帶過來的手撕雞,這是一家廣東人開的正宗手撕雞,平時想吃還得靠搶的。

算了算了,一只手撕雞而已,明天早點起再去廣東大媽那搶一只吧。

自己那石頭閨蜜好不容易有長花兒的趨勢,還是不要在這裏影響石頭開花結果的生長進度了。

可惜秦思雨是這麽想,實際上也走不了,因為本來就是蹭飯,米飯有她的一份,不能浪費。

好在自己臉皮夠厚,可以當現場磕真人CP了,正好自己寫的文卡著,看看別人的暧昧拉扯好起點靈感。

吃過飯安諾接到陌斂光的電話,便去陽臺講電話去了。

“諾諾是怎麽跟小光他們認識的呀?”牧蕓輕聲問道。

生日旅行後牧蕓就覺得安諾的人脈好像一個無底洞,你永遠不知道下一位冒出來是哪位大佬。

牧蕓也曾問過陌斂光和安諾怎麽認識的,安諾回答說是幫了陌爹一個小忙,而陌斂光則說她幫了她爹一個大忙。

至於具體是什麽忙,陌斂光沒說。

牧蕓比較相信後者。

“你不知道嗎?”秦思雨拆開一顆棒棒糖放嘴裏,“你應該去過諾兒家裏吧?”

“去過。”

“是不是一整座獎狀墻?”

“對。”

那面獎狀墻不僅僅是兄妹倆上學時得到的獎項,還有不少出來工作後獲得的獎項,但是上回牧蕓還沒來得及細看。

“要是你留意一下,會發現一個【今城公安金牌誘餌】的獎章。”

牧蕓:……

“今城公安……金牌誘餌?”

知識盲區了,公安局會發這麽……戲劇化的獎稱嗎?

“對,不知道諾兒有沒有跟你說過一件事,她曾經誤打誤撞把一個毒梟抽到落網了。”

秦思雨語出驚人。

“具體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簡單來說,她那會兒一不開心就喜歡到處走到處溜達,於是就有天出來溜著溜著不小心溜達進一個警察的圍剿圈。”

“那場圍剿規模還挺大的,不僅緝毒警察什麽刑警特警都出動了,其中就包括小光爸爸。”

“然後那毒梟就逮住諾兒當人質,也許是看著諾兒穿著病號服,整個人都病懨懨的,結果好死不死碰上諾兒脾氣最差最火爆的那段時間……也能理解吧,那段時間發生太多事了,死又死不成,活著就要面對一大堆爛事和問題。”

“於是這倒黴蛋就等於踢到炸藥了,諾兒拆了自己的胳膊對著毒梟就是一頓抽,直接把人抽暈了,警察們都楞了。”

“沒有,主要是那人挾持我的時候已經受了挺重的傷,本想用我來威脅警察放他走,結果沒想到我的身體是可拆卸的。”

安諾不知道什麽時候打完電話回來了,路過牧蕓時,伸手把她那快掉到地板上的下巴合上去,才在她身邊坐下。

“我這只能算撿人頭,主要輸出不是我。”

牧蕓:……你這人頭撿得真硬核。

“對,你第一次是撿人頭了,可是你後面立了功啊!”秦思雨把棒棒糖拿出來,指了指安諾,“反正這就是她跟陌家認識的一個契機,後來又去陌家接受過一陣特訓,後面靠著柔弱的外表和關鍵時刻暴起反殺,可是幫警察抓了不少人呢!”

其實在中間還磨了好一陣,安諾覺得幫警察揍人什麽的太魔幻了,其次才是太危險,而警隊那邊那時非常需要安諾這種“誘餌”幫他們引出當時的一個連環殺人魔。

當時安諾這“殘疾人把毒梟打落網”的消息還驚動了警局的高層,連夜定做了獎章橫幅和錦旗去表示感謝。

可一開門就看到安諾一張臭臉,戾氣環身,連見過大風大浪的公安局局長都被這撲面而來的無形且低壓的磁場震了一震。

不過還好這是個很好局長,沒有因為安諾的臭臉生氣,了解了安諾事件的前因後果,搬了個小板凳兒坐在安諾的床前嘗試跟她溝通交流、開導她。

後來半年內,局長只要閑著就跑過來跟安諾聊天,她很有耐心,盡可能試著把這孩子從深陷的泥潭裏拉起來,安諾暴躁歸暴躁,內心還是非常想自救。

慢慢接受了局長的開導,逐漸想通,面對現實。

安諾再一次把牧蕓快掉到地上去的下巴合上。

“後、後來呢?”牧蕓哆哆嗦嗦問。

“後來我休學期結束了,就回學校繼續上學了。”安諾聳聳肩,“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過那回協助警察後,作為刑警隊長的陌爸爸在自己離隊時送了一只當時最新款也是比較新型的機械臂給自己,把自己原本那種平平無奇但是戰績累累的義肢臂拿回隊裏收藏起來了。

陌爸爸送的機械手臂是白色機體,有點像舊電影《我,機器人》裏機器人的手臂。

警隊姑娘們好好包裝了一下這機械臂,送過來的時候還貼心地在手腕上綁了個禮花,又拿不少小花圍在周圍作為點綴,外包裝也打扮得漂漂亮亮,最後再帶著一束向日葵一起送給安諾。

也就是因為這只機械臂,打開了安諾新世界的大門,美術生腦袋開始描繪構思起無數各式各樣義肢的設計,一旦人有了目標,就會突然覺得一切事情都並沒有那麽糟糕。

她開始苦練左手畫,即使休學這一年已經學會用左手和義肢配合吃飯,刷牙,洗澡,勉勉強強寫字等動作,但一切始終都是從頭開始,畫畫也一樣。

曾經素描色彩速寫全科第一考入學校的自己,那時宛如一個新生幼兒,人只能畫出歪歪扭扭的火柴人,畫別的畫成四不像,筆依舊很難拿的穩,就算是最新款的機械臂,一時半會兒也很難馴服。

好在有老師和家人朋友不斷鼓勵自己,給自己給予幫助,又有秦思雨這個同病相憐的朋友在。

有他們作為自己的後盾,安諾左手的畫技逐漸上來,控筆也逐漸穩當了起來,雖然不能回到以前的狀態,但至少已經摸到自己和教授的審美標準線上,安諾這場“覆健”才逐漸畫上句號。

直到大四有次安諾外出采風,遇到半身癱瘓但依舊樂觀,擼著袖子在院子裏敲敲打打做義肢的裴箐。

兩人一個會做義肢,一個會設計,非常投緣的兩個人一拍即合成為好友,後來在裴箐父母的資助下裴箐開了一家定做義肢的小工作室。

安諾正好那時畢業,就被裴箐邀請過來跟她一起幹,再後來有了技術工程師等人才,普通義肢發展成現在的機械臂機械腿和機械眼等。

50多平米的地下工作室,也慢慢壯大成如今能在今城市中心標志建築裏盤下整整兩層的公司,別處還有屬於自己的康覆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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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不愧是源於生活,很多時候電影電視劇還是收斂了。

牧蕓一邊洗碗一邊消化著半小時前所接受到的信息量。

“其實也沒有思雨說得那麽誇張。”安諾總覺得自己在牧蕓面前立的溫柔大姐姐角色已經搖搖欲墜,企圖穩一下自己的形象,“你也知道,醫院的八卦只會越傳越離譜。”

“那你也非常厲害了!”牧蕓趕緊道,“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勇氣可以跟壞人正面剛!”

安諾抿了抿嘴,沒說話。

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自己也不那麽有勇氣,只是那時是自己人很暴躁,就是想揍一下人發洩一下。

但是這個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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